一、面试官随口一句话，我阴差阳错拿到期权
我叫三秋，是一个来自银川的女生。我父母的家庭世代从事教育行业，所以从小的家庭条件和学习成绩都还算不错。
我高中毕业就考进了某中关村职业技术人才的摇篮院校之一，就读于一个工科专业，一直学到2018年研究生毕业。
毕业之后大部分同学们要么去了对口的事业单位工作等着积分落户，要么就去了互联网大厂用青春换高薪。
目前我和我男朋友在北京打拼，身上背负着房贷。
图为我们买的房子的户型图
我前年从一家已经上市的大厂辞职，跳槽到了当时尚未上市的一家新公司。
因为新公司给涨了非常多的现金，我的收入一下子超过我男朋友所在国企收入的两倍多，所以并没有主动对期权做任何要求。
可是HR像个称职的销售一样一直问：“要不你来点期权呗？”，一想到在前东家工作的时候，期权好歹还代表一定“职级的象征”，我就随口跟HR一说：“那给我配置20%期权吧”。
于是，我就拿到了当时还没上市的6位数期权。当时公司没有要上市的动静，而且给的也不多，我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进入新公司之后就发现，这么多现金不是白给的。新公司非常辛苦，每件事情都需要我额外操心。前东家推进一个项目的时候，往往是部门之间的领导先协调好，然后各个部门按部就班由各自的领导施压推进执行。但是现在，为了项目正常推进，我需要去cover每个部门的每个人。
以前的我还能在上班时间优雅地喝杯咖啡，现在每天都忙得像个八爪章鱼。想到两套房贷每个月加起来的还款额度，我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二、上市当天，公司静悄悄无人庆祝

在忙碌的工作中，越来越多的同事开始私下讨论公司即将上市的小道消息，消息就像夜里点燃的草垛，燃烧的熊熊烈火倒映在那些有期权的同事的眼里。
可是公司高层和部门领导自始至终都没公开提过具体的上市进度，最后公司确定上市时间的新闻，还是从媒体通稿上得知的。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说完全没感觉肯定是骗人的，但是我也知道，股票市场上市即破发的互联网企业也有不少，况且我手里的期权并不多，折算下来真不见得能有多少，所以当时的反应还是挺平静的。
图为某软件上的讨论，很多互联网人希冀通过期权变现实现财务自由
自从大家知道了具体的上市时间，渐渐地，有期权的和没期权的同事们在交流上就有了一些微妙的语气变化：没期权的会对有期权的露出艳羡的表情，而有期权的同事内部之间也大概猜到彼此之间在期权数量上可能差距巨大。
所有的同事都被迫挤进了通往财务自由之路的天梯赛，每个人都被明码标价、有高有低，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互联网大厂的赤裸和现实。 也有刚进公司没有期权的年轻小孩对我说一些恭维的话，但我深知自己手里的期权真的不多，所以始终端着谨小慎微的心态面对工作和同事，继续埋头搬砖。
三、我知道，有不少同事的“阶级地位”，已经完全不同了
谁知上市当天一开盘，股票价格直接翻倍。我早晨从床上起来就开心到不行。到了公司之后，大家都开始期待当天会有盛大的上市庆祝活动。
同事早晨来上班之后还在问：“今天会不会发点贵重的东西给员工做礼物？”，我一边假装矜持说不可能，一边也开始暗戳戳咧嘴微笑，并期待了起来。
过了一会，手里握有很多期权的部门领导面无表情进了自己办公室，大家也开始纷纷进入工作状态。到了中午12点，整层楼一片安静。时针跨过了下午2点，还是一片安静。
又过了一会，一个同事把自己负责的事情给搞砸了，神色紧张地进领导办公室汇报情况。平时严厉的领导听完汇报之后，他的办公室里依然一片安静，同事悄悄溜出来，做了一个如释重负的鬼脸。同事们甚至都能想象出，领导此时此刻应该是沉浸在喜悦中却努力克制的表情。
下午茶时间，发给员工的零食也和平时完全一样。我们才终于确定，上市当天，公司的确选择低调处理，没有举行任何形式的庆祝活动，除了领导没发火，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但所有员工都知道，从今天开始，有不少同事的“阶级地位”，已经完全不同了。
到了当天快下班的时候，一则新闻还是让我的情绪波动了一下，当天一个媒体新闻说，公司上市当天，认购股份的员工人均身价8位数！意味着有很多人拿到的期权是多到不敢想象的。
我才知道自己“被平均”了，而且被平均得还有点多。
图为某软件上互联网人在讨论期权变现问题
没过几天，公司象征性地给每个员工都派发了一点股份。之前没有股票的同事最高兴，他们都纷纷说终于有自己公司的股票了；那些已经实现财务自由的同事，反而没有什么反应，就像一滴水滴进了长江，没有产生任何涟漪。
四、前同事以为我身价过千万，我有苦说不出

上市之后的开心并没有持续很久，反而渐渐地带来一些额外的“小烦恼”。 关系很好的前公司同事们在知道我们公司上市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庆祝”，还专门拉了一个群，每次看到新闻上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就在群里吹拉弹唱让我请大家吃大餐。每次在饭局上我却开心不起来。
首先，期权依然需要好几年才能归属；其次，虽然手里的期权翻了倍，但是依然远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多。
所以每次他们在群里的狂欢，都成了我有苦说不出的孤单。
图为某软件上互联网人在讨论期权锁定期
而我和男朋友在北京买的房子，几乎是双方父母倾囊相助给的首付。妈妈还打电话说：“我如果是你，每天早晨睁眼就想到还欠银行几百万，晚上肯定睡不着觉。”
我自己也难免会被周围人的焦虑影响：期权还没归属，还需要等几年。期权完全到手后，又焦虑会不会公司再给更多期权。拿到更多期权之后，作为女性会不会遇到上升空间的限制...... 人都是永远不会满足的。我的一个朋友在另一个大厂已经做到了高管位置，在大家看来，她已经是人生赢家，在北京和上海有房无贷款，有家庭有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烦心事了。可是她依然会抱怨，高管层的某几个人啥事都不做，拿的钱还比她多。
你说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中国十四亿人里面最靠前的那些少数人了吗？她其实是知道的。可是大家都是看得明白，活得不明白。
五、钱的烦恼解决了大半，可人生就像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前几天和几个90后同事一起去吃饭，大家都是名义上有了期权，却依然普遍焦虑的状态，也并没有像网上盛传的一样会组团看房，反而还有一堆问题亟待解决。 没对象的考虑年纪大了要不要找对象，没结婚的考虑要不要结婚，没生孩子的考虑什么时候生孩子。互联网圈子都是吃青春饭，如果过了35没当上管理十几人团队的领导，很可能就会被淘汰了。 同事说：“论身体状态，你比不过刚毕业有冲劲的年轻人，论生活压力，你比不过年轻人没成家没负担能接受较低的收入。”
我们也曾经是这些年轻人，刚毕业的时候很努力很认真地工作。但是后来经历过几次跳槽之后，也就慢慢学会躺平了。 我问大家：“如果35岁真的被淘汰了，会去做什么啊？”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开超市”。所有人都哈哈大笑，因为我们如果出了大厂，其他的工作真的什么都不会，只能从“大厂内卷”一路卷到超市，大厂员工走到哪里，就把焦虑和压力带到了哪里。 其实我知道自己已经算过得很好了，男朋友在国企，还有几年就能成功落户，自己现在收入也不错。大家的焦虑好像是互联网从业者互相交流和心理暗示的结果。
每个人都有烦恼，只是在互联网这个行业，烦恼被格外放大了。
和同事们聊天的瞬间，我好像稍微有点释怀了。

来源 | 互联网3000人（ID：internetStory）作者 | 编辑部；编辑 | 时刻内容仅代表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早读课立场。